捕鱼者说
我喜欢吃鱼,也喜欢钓鱼,更喜欢看别人捕鱼。
无论到哪里,也不管去了什么地方,只要发现有人在捕鱼,我就痴痴地站在旁边,静静地观看。看那些捕鱼的人,拿什么工具,用什么方法,从水里面把鱼儿弄出来。
看人家捕鱼,比自己动手还有味,看得多了,便成了瘾。
这话你信啵!
所谓“见多识广”嘛,看得多了,自然,也就晓得各地人的一些捕鱼方法,虽不尽相同,却也是各有特色。这,大概也就是俗话所说的:靠山吃山,傍水吃水,一方山水养一方人的缘故吧!
把各地的捕鱼方法,搁一起作个比较,倒也是蛮有趣味的一件事呢。由此可从中看出各地风俗习惯的不同之处。
一般的叙事方法,是从上至下,慢慢地讲起来。为着叙述的方便,我们也不妨落一个俗套,且从沅水上游处开扯,慢慢地讲起来吧。
沅水上游最远处,我只到过洪江这地方为止。
那里人捕鱼儿的方法,见过好几种。
俺这地方平常所见的是,是人系(站)在岸上用手网打鱼,都是将鱼网的纲绳尾手,紧紧地扣在手腕子上面,然后双手将网一把托起,右手把网提抻,有鱼儿,无鱼儿,都是把网用了力甩出去。捞得着,捞不着,也就是这一下。收了网,里头有货无货,那就看你的运气,是否是点不点得火燃哟!
和我们下游不同的是,上河佬的鱼网是没得纲绳的,而且,那网脚好像也特别地沉重一些。
当地人把这样的渔网,叫作“手网”。另外不同的是,俺下游的人用手网打鱼时,有鱼,无鱼都是一网。网撒下去后,网得着,网不着,全凭的是运气。运气好,网里边往往能罩上几条;运气不好,恐怕是连虾米都捞不着几粒的呢。
上游洪江的人打鱼,首先是把网整理得规规矩矩的,两只手托起,然后,沿着河岸一路地走了去,边走,边把双眼睛滴溜溜盯着那水面。若看见水里面有鱼儿刹来刹去,这才赶忙地撒了手,把鱼网抛将出去。倒真有点“不见兔子不撒鹰的”味道。
鱼网甩将出去后,这人,也随着迅即地扑了上去,隔着那网眼,把鱼儿一把抓紧起,随即放到嘴里头,咬上它一口,直咬得鱼儿半死不活的,失去抵抗力,不再动弹为止。
直到把网内罩住的所有鱼儿,一条条咬昏后,这才把条网收拢了,拖上岸再捡鱼。
先前也不明白,缘何如此?待问过当地人,这才清楚,原来,上游水急滩多,石头也多,如果像下游用纲绳收网,慢慢地扯拢来,这网中的鱼儿,早就瞅准空子,从石头之间的缝隙中溜之乎也。
从前时节,老百姓想置条鱼网打鱼捞虾,那是要蛮多本钱的。如若是自己编织一部网,也得花蛮多时间的。没得钱的人,要想捕鱼,却又置不起鱼网,就想些个简便法儿,花钱既不多嘛,又能捉到鱼。
我在洪江时,便见过当地人捕鱼,用的是一种奇特的工具。
用根绳子,隔开一定的间隙,安上一块块薄薄的木片儿或包谷皮,连接起来,大约有丈把多长吧。绳子的一头,用重物系住。然后,在水边的上游方向,安放好一把提罾(也是捕鱼的工具,但花不了多少钱),张网以待。准备停当后,便把系有重物的那头,抛入水中,随即,迅速地收拢绳子。
由于动作快,水又流,木片或包谷皮儿,在水里头飘过来,飘过去,鱼儿见了,以为是大鱼追逐过来了,于是,四散奔逃,纷纷往上游方向奔窜。这一窜,恰好中了人的计,落在那提罾之内,于是,成为了渔人的胜利品。
上游人划船打鱼儿,其方法也不同于俺这下游。
下河人的办法是撒网捕鱼。上河人呢,用的是裹网捕鱼。船划到河的中间后,捕渔人把网的一头用竹篙子撑开起,待网全部展开后,便收了竹篙子。这时,船随着流水飞快地行走,网在水里头打着转转。一边转的时候,鱼网便把鱼儿裹了进去。
这种捕鱼法子,一般情况下,空手而归的时候多些,有斩获的时候少。不过,只要有斩获,必定是较大的鱼儿。
我感到奇怪的是,上游的鸬鹚白天不捕鱼,都伴随着主人在河边的树荫下睡懒觉。可一到晚上,岸上人要睡觉的时候,它们却忙碌起来了。
鸬鹚船开出去之后,船上的主人在伸出船头的铁网架中,点着了松明子,燃起熊熊的大火,特地用来照明。火点着后,便用竹篙子把鸬鹚驱赶下河。
鸬鹚在漆黑的河水里面竟然能抓到鱼,而且,都是蛮大一条条的呢!这叫“夜鸬鹚”。
到了桃源以下,捕鱼的方法又有所不同了。除了撒网捕捞外,还有钓船,网船等等。
钓船并不是我们望文生义,所理解的“钓鱼的船”。这是一种专门用鱼钩挂鱼的方法。因为船上挂满了钩鱼的钓,所以,人们把这渔船叫作“钓船”。
钓船钩鱼多在冬春两季,河水干枯的季节里头。
因为,这个时候,河水的流速慢,水也浅。
闲下来的时节,船上的人,往往是一家子,都打盘腿坐在船舱里,鱼钩挂在两旁的架子上,船上人一手握着磨刀石,一手抓着鱼钩,把它放在磨石上,耐耐烦烦地,将钩磨得尖尖的,锋利无比。
这些钓钩,早已用一根根结实的绳子系牢了的,又一根根地连接到纲绳之上,连成长长的一串,到天快黑的时候,钓船上的人便把它放入河底。
放鱼钩时,隔那么一段,便系上块大石头,好让纲绳直接沉入河底下。鱼儿在水底游来游去,忽上忽下,一不小心,便碰着了鱼钩。
钩住了的鱼儿都不想束手就擒,拼了老命要挣脱开去,七扭八扭,钩子在水里直晃荡,锐利的钩尖一挨着就不会脱的,越挣扎,撞到的钩子也就越多,扎得也越深。钩住了的鱼儿直到筋疲力尽,耗尽最后一点力气为止。
漫说是鱼儿怕钩子,就是船上的人,收渔钩的时候,也是小心翼翼,异常谨慎的,生怕一不小心,碰到钩子,遭受一番皮肉之苦。虽说是不危及生命,无性命之虞,却也是痛彻心肺的。俗话说:常在河边站,哪能不湿鞋哟!钓钩沾手的事儿,不说是天天都碰得上,可也是经常不断的呢。
这河下的鱼儿和人的生活习性恰恰是相反的,人呢,是白天做事,夜晚睡觉。可这鱼偏偏就是夜晚四处活动的。于是,人就利用了鱼的这种特性,到晚上张网以捕,坐收渔翁之利。
所以,无论钓船,网船,收钓,收网都是一大清早,天刚亮开始,收了网,取了鱼,趁新鲜拿到街市上便能卖个好价钱。
夏秋季节,河里经常涨大水。
一涨水,满河都是混浊的黄汤水。等水稍退些,钓船上的人便收捡了鱼钩,改用“卡子”捕鱼。
因为竹枝有弹性,所以,卡子多用楠竹枝子削制而成。
渔人们将竹枝裁成一截一截,将那带节巴的一截挑出来,用刀儿把竹枝的两头削得尖尖的,中间用根绳子系紧起。然后,像排渔钩一样,隔一定的间隙,排列在纲绳上。再将晒干的芦苇裁成几毫米长的套子,把削尖后的竹枝用手指捏弯曲,用套子把弯曲的竹枝套起来,便成为了“卡子”。
再在套子中塞上粒谷芽或者麦芽后,放入河中。跟放鱼钩一样,也是隔那么远一段,系上块大石头,目的也是让纲绳能沉下去。
鱼儿在水底看见谷芽,麦芽,饥不可耐,张开嘴巴就是一口。吞咽的时候,必定会把套子拉脱的。套子一脱掉,弯曲的卡子猛然绷开,鱼儿的嘴巴便被牢牢地撑开起,到了这时,鱼儿就逃不脱了。
夏天,久晴不雨,河里的水不多,钓船就改放“砣钓”。
其实,砣钓也是鱼钩。不同之处,在于钩上包裹了一层饵料而已。这层饵料用手一捏,成了砣,所以,称砣钓。
砣钓的施放与鱼钩,卡子一样。
砣钓钓的是大鱼,一般都是十来斤重,甚至更大的家伙。
另外有一种渔船叫网船,也叫丝网船。
顾名思义,网船的工具多是丝网。先前,网船上用的是蚕丝编织的网。那时,有网船的人家也养蚕的,养蚕是为了那蚕丝,有丝才有网嘛。
自从尼龙丝出现后,网船上就不再用蚕丝了。
因为,尼龙丝不仅结实,而且不沾水,也不易潮坏。蚕丝呢,恰恰相反,而且,养蚕也麻烦,费工,费时,费力,还要种植桑叶。
网船上最厉害的一种丝网,叫做“三层网”。顾名思义,这种网里外共是三层。外边一层的网眼大,这是专门网大鱼的,中间的两层,网眼一层比一层小。鱼群冲过来,无论大小,都能被网眼卡住。能够侥幸逃脱的,要么是特别大的鱼,劲大,拦它不住,要么就很小,一钻而过。然而,要制作这样一张网,本钱也大。
网船上的网,分为半眼,一指,指半,二指,二指半,三指等各种式样。渔民根据不同季节,不同水势和各种鱼汛,随时变换使用各种各样的丝网。
我丈人和几个内兄,内弟,都是以打鱼为业,吃水上饭的。
记得是七十年代末吧,自从俺母亲死了后,便如那木桶散了箍的,几兄弟天南海北到处分起,过年也没个去处了。
那年过年,又没地方去,听妻子劝说,这一年,便落在了岳父家里过年。
大年三十儿夜里,俺想图个新鲜,便拉了两个内弟一同上船去睡。
俺想的是初一的大清早,能亲手逮它一回鱼,过一过鱼瘾。也想过年时节,能捞点新鲜鱼尝尝。可放网俺又不会,没办法,便逮着两个内弟下了河。两个内弟看到大过年的,正好打通霄牌,捞点外快。被俺连劝带拉赶下了河,心里头极是不情愿,可碍着姐夫的面子,也就只好忍着不满跟着俺下了河。
人心里挂着件事儿,总是歇不安生的。
到了天快亮的时候,俺赶快爬起床,把两舅子也给轰了起来。
两个内弟碰到我,也是没法子了。三个人把船撑开起,划到了对河。船到了轮渡码头后,说什么也不肯再往前走了。俺要依靠他们逮鱼,自己又不懂,也就只好依了他们。于是,俺划头桨,那两个一个放网,一个掌艄。
人不情愿,打他也不肯多干。这就跟当年人民公社时代一个样,大年初一那天,干部齐出动,把社员们统统轰出门,背起锄头铁锹,下田地,上工地,锄草挖土,开渠修堤,硬性搞什么“开门红”。社员们尽管是心里老大的不乐意,没办法,也得出去。可赶下地也是枉然哪,出工不出力哟!大伙支起锄头在地头打扑克,玩纸牌,要不,坐在避风处扯闲谈。怕干部晃见了,挨批评,便放个哨盯着起。隔老远瞄到干部们来了,就赶忙起身,假装着忙活。老百姓常说:麻雀也有个三十,初一么,何况还是人呢。这就叫:出工不出力,出人不出心呢!
这天,两个内弟也是同样的心情:你这姐夫不安安生生的好好过年,又何必连带上咱们呢?结果,俺好说歹说,陪小心讲了几箩筐好话,这才装了个样子,给俺一个面子,放下了三掺网(渔船上的说法:大约三十米长的鱼网叫作“一掺”)。俺还想多放它几掺,可两个小舅子说啥都不肯干了。
把网放完,他俩个又钻进船舱里头睡下了。俺就坐在船头一支不了一支地吸烟,等着天放亮。
那年初一的天气真好,红红的太阳一露出地平线,俺就坐不住了。
俺连忙催着他俩起来收网。俩舅子尽管心里不怎么舒服,但网还是得收的,尤其又是放在轮渡码头边,来来往往的机动船多,收迟了万一被轮船的推进器搅了网,那可就不得了呵!一条网要好几十块钱呢!真要是把网搅乱了,老丈人不骂个狗血淋头才不会依呢!
趁着过渡的船还未动,我们几个赶快把网收了。
因为是俺要过瘾,这收网的活便由俺抢着干。
兴许是运气好吧,这天,网上逮住了不少的鱼儿,这当儿,天已经大亮,看着网慢慢地往上拉,网眼里头像挂编炮一样,隔几寸远夹着一条鱼,而且,都是清一色的驼古鱼,那韵味真的是爽啊。
这驼古鱼另外还有个别名:叫“打船钉”,渔民们给它取这个名,是因其形状与从前造船用的铁钉子差不多像样,一头大,一头小,身子扁平。这鱼在沅水里头属上色鱼种,味道鲜美无比。
这天,三掺网一共拉起来三十多斤驼古鱼。等到鱼过完称,一听有三十多斤,两个舅子也后悔起来,悔的是没听俺的话,要是多放它个几掺网,这不,过年打牌的钱也就有了着落,万一是输了钱也不打紧嘛,反正是捡了笔外快呵呵。这一回,没想到失了一着,悔得肚子痛呵呵!
平常,俺一有空闲,便去舅哥们的船上坐坐。有时候在一旁看得手痒痒,按捺不住,也就凑个热闹,或者打个下手,或者帮哈子忙。
无论是钓鱼,浇鱼,捉鱼还是用网打鱼,网鱼,等等,都是图鱼儿快出水的那一刻,吊人味口。鱼儿没出水时,在水里头冲过来,刹过去,让人估摸不透,到底有多大。这一刻,最有味,也是最剌激的。
尤其是在沅水河里放感鱼,只要那么一回,便能让你啧啧终生,回味不已。
从前,沅水河里多大感鱼。
感鱼是鱼类中的霸王,性凶猛,专门吃小鱼长大。所谓“大鱼吃小鱼”,指的就是这种鱼。因为吃的是鱼,故而,这鱼的肉质细腻,是江河中的上色鱼种。
放感鱼的“放”,是渔船上的术语。其实,放,也就是钓它。
钓感鱼不是用饵料是用鱼,并且,只能用一种鱼,还得是雄鱼,除这一种鱼之外,所有其它的鱼都不行。
作为饵料的这种鱼,名叫“鸡瞎”(自然,这是俺当地渔民的一种称呼。这种鱼真正的学名,俺也闹不清楚)。
渔民们网住雄性“鸡瞎”后,便小心翼翼地从网上把它脱下来,然后,轻手轻脚放在专用的网具内,搁入水中,把网具吊在船后的水里头养起,随时备用。
到了放钓的那天,这才把“鸡瞎”鱼捞上来,将鱼钩钓从它背脊上穿过去,然后,在鱼饵上边二尺许的地方,吊上个铅砣,再沉入水中。水面上则用一节完整的大竹筒作成个浮标,用来显示动静。
万事俱备后,便摆出“姜太公钓鱼,愿者上钩”的势口来,船老板则点上支烟,把双眼睛不时对那水面上的浮标盯陡起,坐等那河底的大鱼稳稳地上钩呵呵。
说这“鸡瞎”鱼背脊上穿着根铁钓钩,扎得是生痛,生痛,沉重的铅砣又一把吊得紧梆梆的,身子若动一动,浑身都痛得要命。
到了这地步,它也想活下去啊,不得不拼了老命挣扎。可越挣扎吧,铁钩钓钻得就越深。那尾巴几甩,几甩,身上的气味便四处散发开来。
这感鱼对雄性“鸡瞎”释放出来的特殊气味,那是特别的敏感哦。找个比方说吧,就好像那吸“粉”的主儿,一闻到那气味,浑身都来劲。
感鱼闻到“鸡瞎”的气味后,会从很远的地方一路搜寻过来。
它老先生见到“鸡瞎”在挣扎着甩来摆去,真是喜之不胜呵呵!这正好就是“叫化子讨糯米——哪里得有的好事哦”。于是,感鱼隔老远就张开那锯齿似的大嘴巴,不由分说得,冲上来就是一口,“巴嗒!”,连船上人为它安排起的那口嘿大的铁钩子,也一起吞哈下去了。
这角色不晓得好歹哦,也不道声谢谢,吞下去扭头就跑。它这一跑,便拖动了浮在水面上那个竹筒筒做成的浮标,就像人在水下放肆扯动的一样,浮子直往下沉。一般情况下,能一口吞了斤把重“鸡瞎”的感鱼,都是百把斤左右的大家伙了。
百把斤的大鱼呢,身个儿就跟个人差不多一般高哦,你想,那家伙的劲头儿肯定是不善得狠哟!
这感鱼扭头一冲,原先扎在“鸡瞎”鱼背脊上的钓钩,这会儿便移到它嘴巴里头了。钓钩进了它的肉里,拉得痛呀!它这才想起,背时!中了人的招呀,上了人的当呵!心里头那个恨呀!恨之入骨哟!
它会心想:呵喝!你这些龟儿呢!想打我的主意呀,想要吃我的肉呀,慢些着!从来就只有老子吃别个的,哪里有别个吃我的道理呢!好呢!老子就还你干不成呢!老子要扯翻你的船哟!心里这样子想,身个儿就发了飚哩,跟着就是猛地往前一窜,接下来便是左冲右突,拖起个船儿满河刹呢!它在河底像箭飚,这船呢,也就跟着它在水面上像箭飚呵呵!
这时候,你就千万地莫撩它呵!千万地莫扯那钓鱼绳呵,尽它发飚呵,由在它满河刹呵。
有经验的船老板心里有数喂!
这时候水底下的那条感鱼,早已是气昏了头呵。它只想把嘴巴里头的那口铁钩钓甩脱起,见到大石头都是想撞它一脑的呢!倘若是水底下碰到个人的话,只怕这人的肚皮,也会要被它一脑冲哈来,让它撞筒眼的呢!
坐在船上的人也懒得理它,只是把片木桨稳稳地掌握起,切莫让船儿打了横,要是打了横,那船就会扯翻呢!这时刻,便任由它信马由缰,东奔西突。“任凭风浪起,稳坐钓鱼船”。由在这感鱼发它的飚,拖起船船尽它的力气跑。有时候,碰到百多斤的大感鱼,那劲头大得简直是不得了呢!那要拖起渔船一直跑上十来里地才减速。
船老板要等到鱼儿拖不动了,跑得筋疲力尽了,只有一口口气时,这才开始收紧纲绳,慢慢地往上拉。
拉得一截之后,这水底下的感鱼又开始垂死挣扎起来,再一次发飚了。于是,又猛地往前一窜,又开始往下钻。拖得一段路程后,又停下。就像是警察追罪犯,要和你捉迷藏的,等你一拉纲绳啵,它又猛地发起飚来,直往前窜。
如此者再三,再四,一直搞得鱼也累极了,人也累疲了,双方这才休战言和。
于是,船上的人又开始收紧纲绳往上拉。
等那感鱼脑壳刚刚出头,冒出水面的一刹那,船上早就有帮忙的人侍在旁边等着的,见那鱼脑壳冒出了水面,便扬起那铁制的撩钩,朝鱼头就是一下,将鱼头扎它个对穿。扎稳当哒,然后,一齐合力,把那大鱼拖上船来。
拉起来一看,呵喝嘿!赫得人死哟!好大的一条鱼哟!好大的一条鱼哟!抬到岸上一过秤,我的个乖乖咙的咚!八十多斤耶!
有一回,我在大舅哥的渔船上,帮忙打下手,和他得了条大感鱼,那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大的一条鱼,你猜猜!有好重呢!一百二十多斤呢!
沅江河里还有另外一种丝网船。
这是一种小划子,装载量不大,至多也就装个千把斤吧。除了边头两块船枘稍稍的厚实一点外,其余的船板,都很薄,开锯时只有一寸厚左右,俗称为“寸板”。
要做成一条船,这木板还得刨哇,刮呀,不断地修整。到最后完工时,剩余下的也就只有个几分厚薄了。因为船板薄,造这船的材料又多是杉木类的轻巧材料,这船儿便显得小巧玲珑,巴适得很,一个人能扛上肩,背得起。
当地人把这划子叫作“两头忙”。
何以叫作“两头忙”哦?就因为这划子的头尾一个样,分不出前后。驾这划子一个人也行,一把桡片拿在手里,慢慢悠悠,不慌不忙;倘若是两个人合作那你就看家伙啰!一头一尾,一起一落,两把桡片划起来,速度极快的。用本地人的话语形容:快得像箭飚啊!
这船儿用作丝网船,多是两个人搅伙(合伙)。前头的那人,负责放网和收网,后头的那个,则负责划船掌艄。
这划子多半是夫妻搭伴结伙的“对头船”。
放下了丝网,前头的男人抄起桡片击打着船头的木板,梆!梆!梆!一阵子猛敲。响声传入水底,惊得鱼儿们四处逃窜,慌不择路,见了网也顾不得了,一股脑儿地直往里头猛钻。
这划子不重,轻巧啊,一头顶在地上,树起来背得起,不消旁人帮忙。
收了网,摘了鱼,男人们把划子扛上肩头,背起便走。女人呢,则提着鱼,扛着网,跟在后头。故而,人们把这划子又称之为“对头船”。
夫妻,夫妻,多是冤家对头呵呵!能成为夫妻者,那缘分不修个千年,万年,哪成哟!常言道:同船过渡,五百年前所修哦!想想吧:能同床共枕,搅一世的伙计,该得多少年呐!如若是没得个千年,万年,只怕,干不成的吧?
到了常德以下,尤其是进入到汉寿县的地界后,便进入洞庭湖区呐。
自古以来,呵呵!洞庭鱼米乡呵!
进入水乡泽国,也就到了鱼儿的天堂里头了哟。
这里,鱼儿多,捕鱼的船儿也多,捕鱼的人儿更多,捕鱼的工 具嘛,也多呵,多得不胜枚举呵呵!
大型的捕鱼工具当数迷魂阵为最了。
迷魂阵的布局有如那公园内的“迷宫”布置。
这水中的鱼儿,生性好玩,吃饱了食儿,没正经事儿干。不像人世间的人啊,成天价要上班,要挣钱,忧这忧那的。它塞饱了肚子,纯一个玩儿。一天到晚,尽在那水里头游来游去的,跟那人一样,进了公园里头,见啥都好奇。它见到那水草,石头,还有那鱼网的网眼,更觉得稀奇不过了,想不通何以是这样子哟,便围着它转圈圈儿,还想亲身试一试,在网眼里头,在水草中间,拱进来,拱进去,像小孩子家捉迷藏的,几得的好玩呢!
成了群的鱼儿凑一起,越发地凑热闹,你跟着我,我跟着你,一见那迷魂阵七弯八拐,好稀奇哟!于是,一个接一个,争先恐后,不要命地往里头钻,还生怕落了后呢!
说它聪明吧,它也挺聪明的。平时,隔老远晃见个人影儿,立马就嗖地一下,跑开了,刹得像箭飚。说它蠢吧,它也就真的是蠢到了家啊!鱼儿进入这迷魂阵之后,便出不来呢。你看,进去的路,它晓得,可就不知道打原路回来啵!这不就是蠢到了家嘛!
捕鱼的那人儿呢,早不早地就待在迷宫的正中间,坐在那高高的凳子上面,手里头拿着把舀子,一门心思专等那鱼儿钻进来。
眼看得有一舀子了,便伸出舀子去捞。间隔那么一会儿,便用舀子舀一下。想一想,一天下来,这人,该得舀上多少呵呵!
这迷魂阵,是用很多的竹篙子,插入到水中的泥地上,插得七弯八绕的,故意多拐些弯弯儿,布成个迷阵。然后,靠着篙子外边的一面,用鱼网将那竹篙围得连接起来,不留一点空隙。鱼网在水下的脚根部,则从外面挖上些泥巴塞得紧紧的,只要鱼儿跑不脱便成了。
除了迷魂阵,还有一种捕鱼的工具,也是沅水上游见不着的。
这种捕鱼的方法,少不得要两只船,四个人配合起。
每条船后头的那人专门负责划船,掌艄;船儿前头的那人,手上各执着一根长长的木棒,木棒的下面紧系着一根纲绳,纲绳上挂满了锋利的鱼钩钓。
船儿顺水向下漂流着,前头的二人则按着手里的木棒,如拉锯一样,在水中一划过去,一划过来。这东西叫作“划钩”。湖里的鱼儿,多是贴着水底游动的,一碰到划钩就被钩钓粘上了,一粘上稳定就逃不脱。
沾上鱼钩后,鱼想挣脱起,绝对地不想束手就擒,当乖乖儿的。那怕那鱼儿便是筒孬种,在人眼前,也总得装装样儿,充一回英雄好汉啵!要不,真要是挣脱了,还不被同类们所耻笑?没得卵用啊!
可它就万万没有想到,这人啦,狡猾大大的哟!良心呢!也是大大的坏了,坏了的!他们想把你捞上来呢,撕啦!撕啦的哟!
鱼儿在水里头想挣脱掉,便要七摆八摆,一动,划钩人的手上便有了感觉。于是,两条船便迅速的靠拢来,舀子一伸出去,这上钩的鱼随即就上了船呐!
当年,我下放的那地方,也属于湖区的一隅。虽然不及洞庭湖那样子的壮观宽阔,然而,鱼儿也是不少的。
我们知青组居住的那地方,后面靠着条大堤。屋的前面呢,是条长长的内港,弯弯曲曲的,有好几里地长。
这港里面放养了不少的鱼儿,那是沿港一带好几个生产队的“钱袋子”。每年的年终分配,农民伯伯指望的就是它呢!
各生产队对于港的管辖权,便是在交界处筑一条土堤来划分。
土堤的中间,留得有丈把宽的一个洞眼,洞眼上方用铁丝绞织得密密麻麻的,阻拦住各自的鱼儿不互相交流串通跑掉。这缺口处的上面,随便砍二根杨树或是柳树,往上一搁,便是个桥了。
堤的那一面,是广阔的水面,从这边望到对岸,也有个一二里地宽吧!当地农民把这水面叫作“内湖”。
春天,涨水了,内湖里头一片汪洋。
退水后,荒地一片。每年春天,到了插秧的日子里,堤外就涨了水,荒地上的水漫过了腿肚子。这时候,也正是鲫鱼,鲢胡子,鲤拐拐儿……从下游柳叶湖一带,沿水上溯来产子孵儿的日子。
年年这时候,靠着堤居住的几个队的人,包括些队长,大队的支委,和所有的劳动力,统统出动了。
他们白天耕田插秧出集体工挣点工分,晚上呢,都出去打鱼搞副业捞票子,一个个像是吃了人参果似的,日夜不歇息,一包子的劲呢。
当地的人,家家置得有一条或几条小划子,一出动便是俩口子,俩父子,俩父女,俩兄弟什么的。
从前,我只在书本上看到过:上阵少不得父子兵,打虎离不开亲兄弟,等等之类的述说。下放到农村后,这才真正的看到了父子兵,亲兄弟一齐上阵,生龙活虎抓票子的现实场面。
当地人捕鱼的工具,五花八门,包括鱼网,鱼叉,麻罩,坎(kang 上声)罩等等,像唱戏的班子,生旦净丑的各种行头,一应俱全。
我们是新来户,除了床上盖的,肚子里揣的,光杆杆一条人,其它的,什么都没有,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贫下中农“老师”们,一群群的,忙了日里忙晚上,一日三餐都吃鱼,馋得俺们哈拉子直流呵呵。
当地农民的小孩,一个个也是心痒痒的,他们也想捕鱼,但不是为了吃,而是想捞鱼卖钱。卖了鱼,得了钱,买烟抽。这些小屁眼们,滴滴大就开始抽烟,十来岁一个个的,牙齿就熏得焦黄了。
别看他们年纪不大,鬼心眼却灵活得很呢。你可能想象不到吧,这十来岁还嫩稚得很的孩子们,竟然打起我们的主意来了。
一群小孩子们找上门来,跟我们正而八经地谈起了判。
孩子们想的是:是猫就得偷腥。
他们明晓得我们没得工具,看到旁人吃鱼心不甘呵,便诱惑我们,要我们出本钱,他们出力。捕得的鱼儿,各分一半。
孩子们的诱惑,着实让我们动了心思。于是,我们几个凑了十来元钱,交给了孩子们。
小孩子们拿着温乎乎的钞票,一伙子大呼小叫着去了榨油坊里,五角钱一个的茶枯饼,一下子便买了二十个。不晓得从哪家偷得了几捆稻草,寻了块空地,一把火点燃起。随后,把茶枯饼放在火堆里烤。烤得那枯饼冒了油时,便趁热打铁,用弯刀,斧头捶碎起。然后,丢入不知从哪里寻来的一口残破的铁锅内,放肆的煮呀,熬呀,直熬得那茶枯饼不断地冒白沫子时,才舀起来放在木桶内。
早早地吃了晚饭,这群孩子便一齐出动了。
他们找来一只船,把备好的东西统统搬过河去,就地捞些丝草圈占了一大块地盘,把这地方围起来。接下来,便将熬好的茶枯水在围起来的圈子内,东一瓢,西一瓢,到处洒起。随后,架好搬罾,点燃马灯,等候着舀鱼。
这茶枯水有毒性,鱼儿喝了之后,昏头胀脑的。它也是条命哦,也想活沙!常言道:人往高处走,鸟往亮处奔。这鱼也是往亮处游呢!可见,这世上万事万物,相同的秉性还是多些哦!
可惜的是鱼儿不晓得,这是世上人为它安排的一个陷坑哩!
这有亮的地方,是人们专门为它吊着的一盏马灯哟!中了毒的鱼儿,以为这亮处是天堂,于是,纷纷游过来,要往这天堂奔呢!那知道哟,一游进这搬罾内,便成了人餐桌儿上的一碗菜嘛!
孩子们一看到有鱼拱进来了,就赶忙地扯搬罾,扯起来用舀子舀。
孩子忙了一个通宵,收获颇丰。
第二天清早,孩子们送来了几十斤鲫鱼,尽是些半斤上下的“巴巴鲫鱼”。那段日子,正是我们刚下队半年的时候,队上才刚刚给我们划了块菜园,也还没开垦出来,菜呢,还没得吃的,只好天天喝盐水汤。这下子有了鱼,一个个喜笑颜开,天天打牙祭呢!
队里的人有船,有家什,出去捕鱼,要么是父子俩人合伙干,要么是夫妻俩一头一尾。
当地人说,你们不晓得这里头的经老官(道理)呢!
这一段日子里头,十几个晚上忙活的打鱼所得,当得上在队里干一年的功夫呢!如若是运气好的话,这短短十几天的晚上,捞得二三百块钱呢!一家三个劳力,一年下来,紧赶慢赶,在队上也不过是分得个百把多块现钱!还累得人死沙!你想,半个月就搞得二三百块,搞么得有这个来钱快啊!现如今就是上面不准搞沙!要是准俺搞的话,随便是哪个,都不会想得白天那十二分工的,十二分工值个卵呵,顶上尖(最多)也只不过是六七角钱的搞头沙!讲白哒,也就是两斤鱼的来头呢!
到了冬季,田里边事不多了,除了修堤挑土,上水利工程,大多是呆在屋里的。闲不住的角色,便天天背起扁担,拿把镰刀,渡过内湖上山去割茅草,砍剌蓬,挑回来当柴烧。
这人是筒怪物呢!天天出工的话,他说是奈不何!真正的闲起来哒,他又坐不住了。
如何办呢?那就只有打鱼去啦!于是,堤外边的内湖里头,尽是些当地的农民,坐在划子上,或握着把鱼叉,或提着条麻罩,或举着个坎(kang 上声)罩,在水面上荡来荡去。
没得帮手划船的,便在船尾部用绳子捆上它一大砣稻草,丢在水中,吊在船尾,让稻草捆稳住船身不晃荡。
提麻罩的,人站在船头,两手不得空。左手把罩放入水中后,紧紧地按住,右手则拿着把两齿的鱼叉,使劲地在罩子内戳来戳去。
戳过来,戳过去,戳得那被罩住的鱼儿惊慌失措,在里头东奔西突,必然要触动四围的网罩。网罩一动,站在船头上那人的手里便有了感觉,晓得里头罩住了鱼儿。紧跟着,左手便松了麻罩上的绳子机关,这网罩径直往下垮落去。网罩垮下去后,罩子往上一提,立即成了个兜,鱼落入了兜子后,如何地挣扎也跑不脱了。
用这麻罩罩住的,多是几斤重的鱼儿。
持坎罩的辛苦一些,这种搞鱼法,多半是选择出了太阳的日子。要不,大冷的天,卷起两只裤腿,打着一双赤脚,站在水里头,罩过来,罩过去,一搞老半天,难受哇,总不能只要钱,不要命啵!
这坎罩罩鱼讲的是运气,人站在水里边,也不晓得哪里有鱼,全凭的是感觉,东一罩,西一罩,七罩八罩,你晓得么时候罩得到一条鱼哟?运气好,一天下来,也能罩个十多斤呢。不过,都是些小家伙,大的,有斤把,小的呢,几两两。
鱼叉叉鱼,也是看机会。手握着一杆鱼叉,站在那船头上,像个巡逻兵,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,对着水面一睃陡,瞄过来,瞄过去,看到水里有动静,有泡鼓,咕咕咕冒水花,手疾眼快,于是,这鱼叉“嗖”地一声,便飞了出去。
功夫到家的,手到擒来,站在船头一脸笑得稀烂。功夫不到家的,又失了一着,于是,系在船头上,捶胸顿足,双脚噔得船板通通通直响,头摆得像个拨浪鼓,嘴巴里头还连连地啧啧不已!“又一条大家伙!没有得到!呵呵!”
世界上都是这样子,没得到手的,都是大的,好的,不得了的!这跑脱的鱼,自然,也就是最大的啰!从来没人说,今天有两条小鱼儿,没有得到!呵呵!竟然让它跑掉了!呵呵!
捕鱼场面最壮观的,是拉大网。
我印象中记忆最深刻的,是在小镇时见过的一次拉河网。
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呵!会说我是吹牛呢!你猜!这一网,拉起来好多的鱼哟!嘿!嘿!不多!不少!拉起来的鱼儿上万斤呢!
河网不是一般的网。
这网好长,好长的!首尾连接起来,有个几百米的长度呢。拉网的人,也是十人以上或者是好几十人,不然的话,这网是拉不动的哟!
我故乡的小镇,有个地方,名叫“犀牛岩”。
这犀牛岩的下边,有个绿茵茵的深潭。
听老辈人说,这潭下面有条阴河,直通四川。是真,是假,也闹不清,因为这潭水太深了,从来也没人敢下去探个究竟。到底有不有阴河,也没人说得清楚。反正是一代一代的小镇人,都是这么子往下传的。
传说是,这潭里边出清一色的鳊鱼。
老人们说,这犀牛岩的鳊鱼是有记号的:肚皮上有一点红,走遍天下都混不去的。还说是,潭里边的鳊鱼,如果拱哈出来的话,那么,就预示着来年风调雨顺,要得年成的。
先前,日本鬼子投降的那年,也就是 1945 年的深秋季节里,这鳊鱼出来过一回。可惜那年俺还没有出生,所以,也就无缘会见它了。
那回,鳊鱼出来时,沅江里的航道都堵塞了。上上下下的船只无法通行。胆儿大的,便站在那船上用桶放肆地舀鱼。
鳊鱼出来之后,小镇上的人们高兴得不得了,都认为这是大吉大利的好兆头。同时,八年抗战也把人们祸害苦了。为了来年的好年成,也为了庆祝八年抗战取得的胜利,也为了鳊鱼拱出来这样子的好兆头,镇上的人,家家凑份子,人人掏口袋,集了好大一笔钱,请来了“天元班”,“铜锣班”和“长乐班”好几家的戏班子,在镇上日日夜夜打擂台唱戏,一连唱了半个月。
打那以后,这鳊鱼就深藏在潭内,躲了起来,一躲便是几十年哦!再也不现花了。
到了 1969 年的冬天,这鳊鱼拱出来哒呢!
出来前两天,下了好大的一场雪呵。雪一停,太阳出来哒。
兴许是这鳊鱼要出来晒太阳吧,一下子涌出来一大群,挤得河里黑了半边河哟。
对河三汊港人民公社仁丰大队的第二生产队,早就打起了这鳊鱼的主意的,特地安排了个老人,每天开给他固定工分,还专门扎了个棚子,要这老头日夜守候着。
天天望着潭口守候的这人,一见河里黑了半边河,晓得红点子鳊鱼出了潭哒!赶忙打起飞脚,跑回去报信。
队里的人得了信,连忙丢了手里的家伙,男女老少一齐喊上阵。出动了划子,撒下大网,把鱼群围了起来。
上百的人分成两砣,像拉纤地死力往岸上放肆拖。
忙乎了多半天,这才把张大网收哈拢来。歇了手一看,OK!不得了呵呵!这么多的鱼,要用些么得东西才装得下啊!
队长精明,晓得现钱不抓,不是行家!时间搁长了,消息一走漏,成千上万的人涌上来抢,你管得哪个都不是呵呵。因为,这鱼不是你队里头喂养的沙,河里边的东西,天生成的,见者就该得哦!人人都有份呢,你拉得,我就捡得!
于是,派了两个人,赶到渡口上,要把所有递过河的船包了装鱼!
好在渡口上也是同一个公社的,何况,出的价钱也不比递过河差。便只留下一只船,维持过渡,其余的,统统去装鱼。
船来了,人们用水桶,一桶,一桶地舀,整整装了三大船,总共有二万多斤!
队长安排下人员,把这船上的鱼,运到了常德,桃源去卖。换回来的钱,得用麻袋装哟。
那一年,这个生产队里年终搞分配,家家都分了一堆票子!喜得人人合不上嘴巴哟!